序曲：法律到底是什麼？

※Updated：20201015 調整語句以增進易讀性與文義的清晰，並未實質更動本文意旨。

關於「法律是什麼？」這個問題，十個人可能會有十種不同的答案。同樣的，在哲學家或法律學者之間也是眾說紛紜、莫衷一是。總之，這個問題充滿爭議，始終未有解答。

幾個世紀以來，學者們、政治人物、人民們的諸多分歧的理論或實踐都呈現出：「法律是什麼似乎根本無法回答」的現象。不過，人們仍然不斷努力想要解答這個人類歷史上的大哉問。

分歧的答案

英國法理學家H.L.A. Hart對於法律是什麼這一問題產生的僵局，提出以下的觀察（意譯）：

Few questions concerning human society have been asked with such persistence and answered by serious thinkers in so many diverse, strange, and even paradoxical ways as the question ‘What is law?’

關於人類社會的諸問題中很少有像「法律是什麼？」這個問題一般，被嚴肅的思想者們以各種分歧的、奇怪的或矛盾的方式持續追問與回答。

No vast literature is dedicated to answering the questions ‘What is chemistry?’ or ‘What is medicine?’, as it is to the question ‘What is law?’ A few lines on the opening page of an elementary textbook is all that the student of these sciences is asked to consider; and the answers he is given are of a very different kind from those tendered to the student of law.

相較於「法律是什麼？」，沒有大量文獻是著力於解答「化學是什麼？」或「醫學是什麼？」，教科書前面幾頁上的幾句話便是研究此一科學的學生們被要求知道的全部；而法律系學生則被給予各種不一樣的回答。

對此，我們可以舉些例子，看看就「法律是什麼」這一問題可以有多少不一樣的答案

答案一：法律就是法院判決裡面寫的東西。

答案二：法律就是強制力（包括暴力、罰金等手段）。

答案三：法律就是神的意旨，神說什麼就是法律！

答案四：法律就是法典裡面的條文。

答案五：法律就是社會上的各種道德啊。

綜上所見，這些回答體現出我們對於法律究竟是什麼著實充滿分歧。不過，可別以為這些例子只是素人的觀點，許多法理學家或哲學家可是以嚴肅的學術著作來論證或駁斥它們。對各派別的詳細的內容我們以後會再提到，當前的目的，只是要舉例說明，對於「法律是什麼？」的回答是多麼複雜分歧。

回答這個問題幹嘛？

或許有人會困惑的認為「就算找到解答又怎樣？我們現在沒有正解還不是過得很正常？」，真的是這樣嗎？先看看法理學家Ronald Dworkin的假想案例「Sorenson’s Case」，略述如下：

Sorenson是位年老的婦人，長年為心血管疾病所苦，因而長期服用A藥物，後來卻發現A藥物存在嚴重副作用，藥商們卻未曾揭露此一事實。

Sorenson因此請了律師，把所有生產A藥物的廠商全部告上法院，並且要求廠商們按其市場佔有率來對Sorenson負擔賠償責任。

藥商的辯護律師當然不認賬，他們抗辯：「你們這樣搞不行啦，查遍過往的判例跟法律裡面，侵權行為中根本沒有這種主張存在的可能性！」

簡單分析Sorenson跟藥商律師的主張，究其根本，前者是訴諸侵權行為相關的法律「原則」，主張本案係屬例外，法律規則應該退讓（關於這個我們之後會在談）；後者則是抱持典型的法實證主義立場，主張既然法律規則已經由立法機關經合法程序通過，作為有效法律規則，其適用並不受到道德原則影響。由此可見，我們對於「法律是什麼」所抱持的立場，對於本案的結果至關重要。

更不用說，在日常生活中，各種牽涉到「法律」的狀況，多少都與所抱持的「法律觀」有關。社會上各種「法律應該是這樣那樣」、「法律應該要站在我這邊」、「司法不公」等呼喊的背後，都蘊含著我們如何看待法律，也就是對「法律是什麼？」的回答。

最後

J.W. Harris說：

「法理學是一袋雜七雜八的東西…..。人們雖然可以不管這些問題，但這些問題卻不會消失。」

在大略介紹了「法律是什麼」這個問題的存在跟探討的價值後，接下來，我希望能夠對眾說紛紜的學說理論，簡明的解說其內容與論證脈絡。期待能幫助大家一窺法理學的堂奧，也希望能夠建立一個供有興趣的朋友們共同討論的平台，歡迎各位！

絮語

由於還在摸索blog所欲營造的風格，因此，這第一篇文章，就內容應該還算是穩當的，接著，希望能以更輕鬆的方式敘述，以及加入更多生活實例，謝謝大家。

參考資料

Brian Bix, Jurisprudence: Theory and Context.

H.L.A. Hart, The Concept of Law, 2nd ed.

H.L.A. Hart，許家馨、李冠宜譯，法律的概念，商周出版。

Ronald Dworkin,  Taking Rights Seriously.

Ronald Dworkin, Law’s Empire.

Ronald Dworkin, 孫健智譯，認真看待權利，五南出版。

Ronald Dworkin, 李冠宜譯，法律帝國，時英出版。

顏厥安，法與實踐理性，允晨文化。